Armand

△当蕾伊发现自己的腰带系不上之后，天佑原力光明面，迟钝如她，终于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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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莱娅将军刚下病榻，就从波口中得知了这一令人震惊但并非完全出乎老人家意料的消息——蕾伊怀孕了。

她在波略显出胆战心惊的目光下披上自己的外袍，慢慢地起身，从右手边的镜子中窥得自己那背脊坍塌的身影。

如今，她竟也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了。

莱娅摇摇头，没有叹息。她把手安抚般搭在年轻飞行员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走出了病房。

她在通往蕾伊住处的走廊上缓慢走着，不知自己是想要逃避几乎可以预见到的血腥风雨的未来，还是在思忖该如何和那位深受自己欣赏的女战士进行交谈。

如此重大的事，蕾伊必须要和人谈一谈，就算是作为发泄自己情绪的渠道也好。而她，莱娅，一位绝对的年长者，也许是最佳人选。

莱娅感受着某些东西在心中逐渐落实成形。

她敲响了蕾伊的门。

敲门声就像是千军万马来临前的那声警告钟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兀然地敲打着墙壁。

出人意料，门很快被打开了。蕾伊那张端正清秀的脸出现在门后，上面流露出少见的一丝苍白，声音没有任何异常：“将军。”

莱娅看着她，脑海中竟是才想起自己儿子——本索罗的脸庞。这一切都是如此熟悉而无力，让从不相信轮回与宿命论的她不由得抿紧了嘴唇。

她走进蕾伊的房间，无暇顾及从来都是热爱整洁的蕾伊为何今天的床褥如此凌乱，一根深麻色的腰带被揉成皱巴巴的一团，丢弃在地上。

莱娅转过身，看着蕾伊把目光投放在别处，在预感自己会忍不住流泪之前，她给予了女孩一个拥抱，并且没有刻意避开对方的腹部。

她感受着自己的腰被一双绝望的手抱紧、肩膀处的布料被泪水濡湿，却不发一语。

1.
战事吃紧，当莱娅好不容易获得松口气的机会时，她注意到一直坚守在前线的蕾伊匆匆离开了指挥塔。

原谅她的担忧，她只好也跟上去。

远远地，她就看到蕾伊背对着自己，日渐瘦弱的肩膀微微抽动，与体型严重不符的肚子却被她藏进了黑暗里。

莱娅深知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比如推一把。即使，她在这整件事中所处的位置十分尴尬。

整个义军都已经知道我方战斗力最强大的人形武器发生了什么，出于最基本的尊重，所有人都不会当莱娅和蕾伊的面讨论这件事。但谁都知道，底下早就炸开锅了，对孩子父亲的身份的猜测也花样百出，一度霸占了进食时间的最热八卦头条。只有波和芬恩两个人黑着脸坐在那儿，像是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才能把凯洛伦暴打一顿。

莱娅揽过蕾伊的肩膀，后者正有些语无伦次地拿荷尔蒙水平来解释自己的失态。

“你告诉他了吗？”

蕾伊摇了摇头，湿润的眼睛里满是无奈与愤怒：“告诉他不会解决任何事，与其在他知情的情况下杀死我和……这个，”她艰难地找了个替代词，“还不如让这本就恶心的一切简单一些。”

她望着莱娅拥住自己的手，轻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莱娅惊讶而痛心地摇摇头，她说：“不，这件事没有对错，就算有，错不在你。我相信你会处理好它。你要知道的是，我、我们和你站在一起。”

她咽了咽唾沫，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从未觉得如此困难：“愿原力与你同在。”

2.
蕾伊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所以凯洛伦知道了孩子的存在。

原力的链接突然像坏掉的屏幕一样开始闪动，下一秒，蕾伊就被弹开了，她倒进自己的床里，闻到了一股凌冽的雪松和温和的肉桂气息。

她灵活地从床上爬起来，不愿意在亮出底牌的时候也处于下风——

在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扼住她的脖子之前，蕾伊狠狠用原力把对方推离了自己。

“你这个混蛋！”蕾伊怒不可遏，因为怀孕又得不到足够营养而单薄的胸膛上下起伏，“你根本没有资格负任何责任……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她张开手掌，光剑的剑柄重重地落入手心，几乎让她感到疼痛。

“拿起你的光剑！”她怒吼。

然而，凯洛伦一动未动，黑色的人影像是一尊线条凌厉的雕塑般凝固在原地。那双眼睛，是了，里面一片空白。

半晌，黑暗面的暴君沙哑而低沉的声音飘进蕾伊的耳朵：

“我不会和你打的。”

“至少，不是现在。”凯洛伦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而蕾伊却像是被试探的鹿般应激性地后退一步，然后她露出了一种厌倦的表情，话语无意识地带上了些许恶毒：“结束这一切，凯洛伦。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它，”她指了指自己开始显怀的腹部，“不应该成为另一个问题。”

“问题？”凯洛伦皱眉，经常浸满仇恨的眼睛中闪过疑惑和迷茫，“这是孩子，我们的——”

“不，”蕾伊打断了他，逼近他，看着往昔的暴君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竟是生出报复的快感，“你还是没有搞明白，这个孩子不应该存在。”

3.
蕾伊深知自己不适合当一个母亲，她绝非抚养孩子的那块料。想想，一个被双亲抛弃后沦落到拾荒的孩子，极度缺爱，她怎么能够把本就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再给予给另一个太过脆弱的新生命呢？

她不是没想过拿掉这个孩子，在所有事情发酵之前解决掉问题来源。可是她犹豫了，而且战事不断，一个流产手术在如今虽然已经是个全自动化的小手术，但一个处于尚未痊愈的武士是没法护义军周全的。

也许是体格问题，蕾伊的肚子并不大，所以不会太妨碍她进行打斗，而且每当她紧张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原力正源源不断地涌向她的腹部，送去阵阵温暖，好像她真的能感应到那个小生命，正在她的体内热烈生长。

每一个不眠的夜里，蕾伊都靠着肚子里的暖意获得休息。

她也曾冲动之下逼迫自己走到手术室，那里的医生已经做完了一台又一台的手术，血浆甚至都泼在了地上。她只需要开口，嘴巴最牢的医生就能默不作声地为她拿掉这个孩子。

但她开不了口。

她实在是太自私了，她留下这个孩子，并不是为了这个孩子，而是为了她自己。

4.
莱娅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担忧地望着蕾伊，而后者不愿分给她一个眼神。

即使肚子不大，但终究到了孕期后程，蕾伊一天天地萎缩下去，脸上的疲倦挥之不去。

最终，莱娅不得不强行命令她休息，直到临盆。

莱娅自身就拥有天行者家族的血统，明白生下一个原力之子是多么辛苦，不单单需要强大原力的呵护，还需要自身意志坚强。而此时此刻，蕾伊和凯洛伦都是原力高度敏感者，可以说是强大到各自顶起半边天，蕾伊腹中的孩子恐怕会是和当年天选之子一样，极具原力的智慧。但蕾伊只能靠自己来养育孩子，孩子另一半基因的提供者还要时不时发动针对他们的战争，蕾伊简直是心力交瘁。

莱娅思前想后，决定撤军，让义军撤回最隐蔽的基地韬光养晦，好借此机会让蕾伊顺利产下宝宝。

大多数义军对此没有争议，他们和凯洛伦军队的实力差距就摆在那里，需要时间来谋划出一个更稳妥的对策。

蕾伊无知无觉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刚接受完医生的检查。她一整天没有动弹了，意识浮浮沉沉，昏昏欲睡，只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生了，还有，芬恩送来了一些新鲜的食物，这在太空中实属难得。

“我们要撤军了，”芬恩安慰地说，“你就放心吧。”

蕾伊点点头，没有说话。她转头看着舷窗外漆黑的宇宙，惴惴不安。

5.
疼痛，撕裂感。

蕾伊眩晕地躺在白布上，眼前竟是浮现出一副从未见过的画面——

一个美丽的女人虚弱地躺在那里，她哀叫的声音几不可闻，当她诞下两个孩子后，就平静地死去了。那两个孩子后来一位成长为了绝地武士，一位成为了义军的首领。

她睁大眼睛，泪珠无法控制地从眼角滑落，然后被被单吸收。

她也许也要死了。

6.
蕾伊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姐姐率先把头伸出来，而虚弱的弟弟差点死在腹中。

蕾伊没有死，尽管她十分虚弱，而多半原因来自于孩子对母体原力的剥夺。

当她知道是两个孩子时，她彻底崩溃大哭。

她相信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轮回。

7.
孩子们一直由具有育儿经验的莱娅将军抚养，义军推迟了出军的时间，只为让蕾伊恢复到最佳状态。

在这期间，凯洛伦几乎没有来“光顾”过蕾伊，即使只要他想，他就能知道义军的位置。

说是“几乎”，因为在生下孩子的那一刹那，蕾伊在冥冥中感受到了一股黑暗的力量包裹住了她。即使是一瞬，她也知道，那是凯洛伦不甘的原力触手。

她没有狠心推开那只手，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力气了。

8.
凯洛伦的军队拒绝回应义军的挑衅。

9.
凯洛伦从未出现。

10.
孩子们长得很快，较为强壮的姐姐在三岁时就展现出了对原力强悍的控制力，而弟弟则更像个普通人，更像……莱娅小时候。

他们对不经常见到的母亲——蕾伊出乎意料地依赖，一感应到母亲的到来，姐姐就牵着弟弟奔向母亲。

凯洛伦来看过一次孩子，他在蕾伊护犊的眼神下没有尝试靠近，只是远远地望着那两个小不点像滑溜溜的鱼一样穿梭在走廊里，而波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跑。
姐姐跑着跑着就停下了脚步，她疑惑地望向母亲的身旁，总觉得瞧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

蕾伊侧过身把凯洛伦挡住。

11.
“现在的义军就像是吃撑了的老鼠，”凯洛伦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我们现在进攻，你们唯一的下场就是全军覆没。”

“尽管来试。”蕾伊皱眉。

“不，”凯洛伦把目光从孩子们身上收回，意味不明地看着小个子的女人，“我会等。”

12.
对于凯洛伦的堕落，斯诺克的诱骗和洗脑难咎其责。

凯洛伦当然清楚这一点，虽然他并不以此为耻。但他想先等待，先观察，不进行干预。

原力的规律一直是这样，黑暗面和光明面必须达到平衡，他和蕾伊的两个孩子绝非同道中人。

13.
十六年后，蕾伊的女儿正式宣布追随父亲的步伐——堕入黑暗面。

十七年后，弟弟和姐姐作为对立方站在了同一个战场上。



END